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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0章 正邪不兩立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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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0章 正邪不兩立3

江知白說自己的醫術只做過獸醫,陸無衣卻覺得他的醫術非常不錯。

身上的傷本是致命傷,她是活不下去的,只因為在臨死之前被他發現,這條命竟真的被他撿了回來。

她可以簡單下床走幾步路的時候,站在窗口往外瞧,發現自己竟還在西湖邊上,這一片地,太熟悉了,哪怕閉上眼她都知道出了客棧百步外有個折柳亭,亭子隔湖相對有個山莊,那便是六橋山莊。

她曾來客棧對面的煙雨樓吃飯,煙雨樓最有名的一道菜便是西湖醋魚,是山莊的大廚做不出的美味。煙雨樓下是西湖邊最熱鬧的坊市,到了集會日,更是熱鬧非凡。

家裏的弟弟最喜歡湊熱鬧,每個月的集會必然鬧著出門來看,有一回遇到一個自稱洪湖派的小年輕,走在路上言語調戲過路的民女,那民女卻是個潑辣的,直接掐腰罵了回去。小年輕被罵得面紅耳赤,拔劍欲砍人,弟弟大叫一聲沖了上去,做了一回“路見不平拔刀相助”的“大英雄”。

小年輕年紀大了五六歲,功夫卻比不上小孩,被打趴下後還喊著“我乃洪湖派弟子,你敢欺淩我,我讓我師伯師叔們來找你報仇!”

陸弟弟最擅長囂張跋扈了,挺著小肚子,仰著小下巴,胖腳一腳踏在小年輕身上,勾勾胖乎乎的小手指:“你來呀!我家在六橋山莊,我等你呀!”

前一秒還趾高氣昂的洪湖派弟子瞬間仿佛蔫了,躺在地上一動不動。

陸無衣望著樓下熟悉的青石街道,眼前浮現出去年小胖弟弟在這行俠仗義的模樣,眼裏滿是笑,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一個弧度。

房門響起開合聲,沒一會兒,一個人影到了她身後。

江知白走路和貓似的,沒有任何響動,到了眼前才知道這人過來了。

他探頭往窗外看:“看到什麽了,頭一回見你笑。”

陸無衣:“我弟弟。”

江知白臉色變了變,詫異地看著她。

陸無衣勾唇,從窗外收回視線看向他:“去年,他在這裏教訓了一個欺淩民女的洪湖派弟子,中秋那晚,沖上山莊的洪湖派人說弟弟橫行霸道,無故打傷他的侄子,說我們一家上梁不正下梁歪為禍鄉裏……。”

江知白眼裏浮現同情,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:“你身子還沒好,長久吹風不利養傷,回去躺一會兒。”說完,伸手將窗關上了。

光亮驟然被擋住,眼前昏暗,陸無衣坐在原地沒動。

江知白說了一句得罪,手握上她的腰直接把她提了起來。

陸無衣“誒――”了一聲:“我自己能走。”

江知白腳步頓了一下:“抱都抱了,送佛送到西。”

感覺自己像個麻袋被提著的陸無衣:“你管這個叫抱?”

江知白疑惑回頭:“不是嗎?”

陸無衣:“我重傷那天,你怎麽把我帶回來的?”

江知白:“那天啊……”他語氣裏充滿了不堪回首,“你身上的血實在是太多了,我裹了一層自己的外套,還是有血水滲出來蹭了我滿身,我本想把你扛下山,但你的傷不合適,只好把你打橫托舉在手上,盡量平穩下山。”

打橫托舉……陸無衣大概明白了。

“你師門有女子嗎?”

江知白把她放到床上,指尖微一用力就把人按倒了,扯起被子給她蓋上,全程輕松得仿佛擺弄一個布偶娃娃,擺弄完才說:“師門?有啊……”他想了想,說,“不過那些女人彪悍得比男人還可怕,你這麽柔弱的倒是第一次見。”

陸無衣經歷了一番任人擺弄,默默認下了“柔弱”一詞。

“我的傷還要多久才能好?”

江知白反問:“你說的好,是哪種程度的好?日常生活?可以練武?還是恢覆武功?”

陸無衣:“我可以恢覆功力嗎?!”

江知白:“一般情況下,都快死了的重傷,想要恢覆到從前是很難的,但是,誰讓你遇上了我呢。”

陸無衣眼睛一亮:“你有辦法?”

江知白抽出腰間的簫轉了一圈,拍拍手心:“自然是有的。你好好配合我養傷,我保你恢覆如初,到那時,你想找誰報仇都可以去。”

陸無衣從沒露出報仇的心思,聞言靜靜望著他:“我何時說要報仇?”

江知白詫異萬分:“你不想報仇?這些人不分青紅皂白滅你滿門,你不想為死去的爹娘兄弟,山莊上上下下百餘口討回公道?”

陸無衣沒有說話。

江知白仔仔細細地觀察著她的神色,確認:“你不想報仇,那想做什麽?找個安穩的地方躲起來,隱居鄉間?”

陸無衣垂下眼:“你覺得我該去報仇?”

江知白誠懇地說:“這世間,懦弱是沒有隱居之所的,你進一步,敵人退一步;你退一步,敵人進三步,退到最後,你屍骨無存。”

陸無衣問:“你也被人逼過嗎?”

江知白笑了一聲,轉身在室內踱步,步態懶散:“我?我初出茅廬能有什麽仇家?只是這樸實的道理,人人都懂吧?你想做個縮頭烏龜,也不是不懂,不過是不敢面對罷了。”

陸無衣:“你不曾被人逼過,怎麽知道被逼之人的心情?”

江知白停住腳步,側頭看過來,盯著她看了半晌,聳肩:“隨你,既然你想茍活,你自去便是。”

陸無衣叫住他要離開的腳步:“你不打算醫治我了?”

江知白頭也不回:“我忙得很,哪有空天天留在這破客棧當牛做馬。”

門吱呀打開,又砰地關上,可以聽出離開之人的不快。

陸無衣望著床頂,好奇這人為什麽會不高興。恨鐵不成鋼?還是他和六橋山莊有什麽淵源?為何言語之間,明確希望她恢覆武功為家人覆仇?救她,到底是出於好心還是有其他意圖。

但不管如何,這人應該不是背後之人那一派的,沒有人會攛掇仇人找自己報仇,像她這樣軟弱膽小的更好拿捏不是嗎?

然而排除了最重要一個懷疑,陸無衣躺在床上又開始憂慮起來。沒想到這人的反應會這麽大,直接就被氣走了,那是不是,以後自己真的沒人管了?

她似乎要給自己開方抓藥治病了……

胡思亂想中,陸無衣體弱漸漸睡去,再次醒來已是第二天,天光大亮。

屋子裏有讓人肚子咕咕叫的油條豆漿香味。

她捂著肚子,緩緩坐起身。

床對面的桌上,的確擺著一個托盤,上頭放著一碗豆漿,一盤油條。

肚子又叫了幾聲。

一道輕笑傳進來,昨日恨鐵不成鋼怒而離開的白衣男子又沒聲沒響地走了進來。

“醒了?餓了?”

陸無衣看著他,沒說話。

江知白走到桌邊坐下,端起豆漿喝了一口:“嗯,這西施坊的豆漿可真香。可憐你慘死的弟弟,他再也喝不到這又香又甜的豆漿了,而他的仇人卻在家裏吃香的喝辣的,吹著牛說自己殺了陸家幾口人。哦對了,我昨晚出門,還看見了洪湖派弟子呢,他在杏花樓抱著姑娘,說自己如何威猛無畏,一刀就把陸展文砍成了兩節,那也是個妙人,能把殺人和與姑娘**結合得天衣無縫,那些話啊……”

陸展文是山莊大弟子。

陸無衣手握成拳,冷眼看著他:“不要說了!”

江知白放下豆漿,拿起油條咬了一口,飄過來一個無謂的眼神,轉而繼續專心致志吃自己的早餐。

陸無衣:“你想刺激我的仇恨,什麽目的?”

江知白:“治病救人,我不僅治你的傷,也想治治你的腦子。陸大俠也算是好人,不僅滿門被滅,三個孩子還留存下這麽個沒心沒肺沒骨氣的,我同情他。”

陸無衣:“我什麽時候說過不報仇?”

江知白咬下一口油條,還沒咽下,鼓著腮幫子看過來:“嗯?”

陸無衣蒼白著臉坐在床上,眼神堅毅,全然不見昨日的軟弱:“你不是走了?怎麽又回來了?”

江知白嚼動油條,咽下後才說:“姑娘,你是不是搞錯了,這是我開的天字一號房,我若不想救你了,該被扔出去的人也是你。”

陸無衣臉上一紅,想起了這個前因後果,眼神閃爍,氣虛了。

她弱了聲氣:“我以為你不想救我了便走了。”

江知白說:“昨晚是氣得不想救了,去杏花樓逛了一圈,看到洪湖派那惡臭嘴臉,又覺得不甘心,你好歹是我救的第一個人,我還得看看你能被我救到什麽程度呢!上次我救的那只小狗……”他垂下眼,嘆了一聲,“才半年就死了。”

陸無衣手臂上汗毛豎了起來:“你的醫術……”不該啊,她醒來後都有分辨他的用藥,的確很高明沒有任何問題,雖然她也不明白,沒什麽經驗的人真的能有如此精湛的醫術?

江知白補充解釋:“不是我醫治死的,是好全乎了,不聽我話跑出去玩,被人虐死的。”

陸無衣本來要下去的汗毛重新豎了起來:“虐死?”

江知白不知是不是提到了傷心事,情緒不太高了,放下油條,喝了一口豆漿就不再動,低低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
陸無衣實在好奇:“你出自何門何派?你們那還有人虐狗?”

江知白重新笑起來:“小門小派說了你也不知道,虐狗有什麽好奇怪的,你看這些江湖大門派,還滅人滿門呢。”

陸無衣被他直接摁在隱痛上戳,臉色更加蒼白。

但沒一會兒還是堅持問:“我聽我爹說過很多江湖上的事,即便是最北方的小幫派都知道,你不說,怎麽知道我不知道?”

她話都說到這了,江知白也知道她對自己有疑慮,不再推脫,報了自己的門派:“苗人谷,聽說過嗎?”

陸無衣搜索了一下原主的所有記憶,搖頭。

江知白一副“你瞧,說了你果然不知吧”的神色。

陸無衣:“苗人,所以你是苗人嗎?”

江知白:“我娘是,我爹不是,不過我生在苗人谷,那便是吧。”

陸無衣不解:“怎麽江湖上從來沒聽說過呢?”

江知白往外走去,沒一會兒端了一碗豆漿回來,一邊遞過來一邊說:“都說小地方了,問問這江湖上的人,估計大半都不知道,我出來玩也和苗人谷沒關系,可不想到處說自己是哪裏的人,若是做了招人恨的事連累苗人谷的名聲可不好。這江湖人別的本事不一定大,罵起娘來真難聽,祖祖輩輩都要跟著挨罵。”

陸無衣看著眼前濃白的豆漿,顯然是一早就準備好的,擡眼看他:“你故意的?”

江知白哼了一聲:“你讓我氣了一晚上,還不許我報覆一下?”

陸無衣垂眼任打任罵狀:“你是我的恩人,這條命也是你救的,你想做什麽都是應該的。”

江知白又哼了一聲,神色滿意不少,硬邦邦地問:“吃油條嗎?”

陸無衣:“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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